与春天对话

杜鹃花盛开的十重大界山 李晓琳 摄

“见青山多妩媚，料青山见应如是。”当春日的风掠过发梢，十重大界山便在心底勾勒般姿态。揣着这般期许奔赴，终于站在山脚仰望——在明媚的春光下，十重大界山连绵峰峦如黛色长卷舒展，新绿与繁花交织成锦绣，恰似一位盛装打扮的美人，以最动人的模样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客人。

十重大界山，顾名思义，十多座山峰绵延起伏数十公里，横跨湖南省新邵、新化、隆回三县，山高林密、险峻巍峨，平均海拔1100米，境内有风打庙、瑶寨遗址、葛公洞等多处文化遗迹。

其实对于登山，是没有底气的，曾有因体力不支而半途折返的事发生，在伙伴们面前闹尽了笑话。面对这绵延起伏的山峰，暗下决心：定要登顶，饱览这春日盛景。

上山的路是一条木栈道，有些地段陡峭奇险，需要小心匍匐爬行。栈道两旁，嫩芽从枝头探出鹅黄的脑袋，野花星星点点地缀满草丛，就连枯木缝隙间都钻出嫩绿的藤蔓——这些灵动的春之符号，将山路装点得诗意盎然。艰难爬行其间，每踩过一片湿润的苔藓，每拂过一缕带着草木清香的山风，都像是与春天在对话。

“芳树无人花自落，春山一路鸟空啼。”抬眼望去，群山宛如被打翻的天然调色盘：新抽的绿叶如烟似雾，初绽的杜鹃红若云霞，远处山岚氤氲成朦胧的青黛，与湛蓝的天空相映成趣。穿行其间，恍若步入水墨长卷，连呼吸都染上了清甜的花香。

愈往高处攀登，春的气息愈发浓郁。林间山雀婉转啼鸣，为们加油鼓劲；道旁野樱、山茶次第绽放，粉白花瓣随风飘落肩头。半山腰处，挺拔的杉树与虬曲的古松间，还挂满了去年毛茸茸的野板栗，偶尔还能瞥见野草莓羞红的果实藏在叶片下，引得众人驻足。此时的十重大界山，正以鲜活的生命力演绎着独属于春天的热烈。

九百九十九级近乎垂直的台阶，是登顶前的最后挑战。汗水浸透衣衫，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，但远处若隐若现的杜鹃花海始终牵引着脚步。当终于登上顶峰时，眼前豁然开朗——山脚下新化三联峒的玻璃桥亮丽如虹，下源水库泛起的粼粼波光隐约可见；西边山上云雾缭绕，似有仙人隐于其间；东面的山峭壁嶙峋，与云海共舞；南边则是层峦叠嶂，在绿意中若隐若现。

山脊两侧，千亩杜鹃开得正盛。深红带紫的花朵缀满枝头，微风拂过，花海翻涌如浪，浓郁的花香裹挟着松针的清冽扑面而来。花丛间，洁白的油桐花似繁星点缀，金黄的棣棠花在石缝中肆意生长，就连不起眼的狗尾巴草都抽出了嫩绿的穗子，在风中轻轻摇曳。坐在温润的山石上，看在天际游走，听山风掠过花海的簌簌声响，登山的疲惫瞬间消散，只余满心欢喜。

在杜鹃花海里穿行了几个山脊，返程的下山之路同样充满惊喜。道路旁边新冒的春笋已破土而出，岩壁上的蕨类植物舒展着卷曲的新芽，石缝里流淌的溪水自带春天的甘洌。5个小时的攀登，不仅丈量了十重大界山的巍峨，更触摸到了春天最蓬勃的心跳。

暮色渐染群山时，伫立在山脚下回望。十重大界山以它的苍翠、它的繁花，将春日的妩媚尽展无遗。原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，从不是单方面的惊艳，而是人与山河的惺惺相惜。见青山时眼中藏着惊叹与沉醉，青山见时，或许也记住了这个为它跋涉、为它驻足的身影。